教育家叶圣陶先生说过,教材无非是个例子。大学语文课程对大一新生而言,是以阅读和写作为主体的语文素养教育,能够形成灵活运用中华民族通用语的语言文字能力,拓宽语文学习视野,接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筑牢意识形态安全阵地,体现文明互鉴的基本设想。《大学语文》教材好不好,对于使用者而言至关重要。
1978年,匡亚明和苏步青倡议重开大学语文课。改革开放焕发了《大学语文》教材编写者的热情,教学队伍不断壮大,《大学语文》教材多元化,这条路漫长而又艰辛。时至今日,《大学语文》教材林林总总,达400多种,整体趋向立体化、网络化,版面设计图文并茂。然而,大学语文课程定位不准,编写队伍水平高下不一,编写体例分层分类多样,选文内容标准参差不齐,文重而语弱,语文能力训练不强,与培育高级专门人才宏旨相去甚远。面向全国范围高等教育领域使用,《大学语文》教材编写、修订工作刻不容缓,亟须统筹规划。
《大学语文》教材是高等学校加强大学生语文素养教育的重要依据。由于电脑、手机使用频度居高不下,现代人提笔忘字的现象比比皆是,基本国民素养教育需要提升。与中小学相比,大学语文课程先有教材,而后有课程教学大纲。课程教学大纲又因任课教师及其所在教育机构而异,教材选用的随意性影响不同本科专业语文素养教育质量。义务教育和普通高中两个学段的语文课程标准是全国统一的。普通高校大学语文课程教学大纲多为中文系所教研室制订,个别学校仅由某一教师执笔,最为重要的教学文件通过教研室主任签字审批即可执行,各校之间的课程教学大纲差异很大。大学语文在文学院、系、所、室地位受重视程度不够,多数专业课教师不愿从事大学语文课程教学工作,任课教师被边缘化。大学语文本应由所在高校语文素养最雄厚的教师担纲,现实中,师资力量却相对薄弱。各地高校征订使用《大学语文》教材乱象丛生,仅凭任课教师喜好,大学生不重视大学语文这门通识教育必修课程并非咄咄怪事。曹丕论曰:“盖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最能显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的大学语文课程,被逼向犄角旮旯,在高校课程领域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
世纪更迭,世界各国高度重视出台母语教育国家标准,呈现大中小学一体化设计理念。为培养大学生的阅读和写作能力,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等世界著名高校均开设相应的课程。
目前,我国仅在中小学确立语文课程国家标准。大学语文属于国家课程,应当研制国家标准。现实是大学语文课程教学大纲由高校教师及其所属教学单位自主设置,导致本应国家编写、修订和审查的课程管理重心下移,应有的价值导向在《大学语文》教材编写和使用中难以保障。大学语文囊括信息浩如烟海,教材选文是沧海一粟。由是,如何编写、修订和审查?教育部统筹规划《大学语文》教材愈发迫切。
近期,有学者讨论研究生学位论文存在诸多问题。试想,大学阶段尚且不能布局谋篇,不良语文恶习自会侵染到后续阶段。大学语文虽为必修课程但因其随堂考查性质,演变为学生获得学分刷高绩点、教学互评心照不宣的手段。2019年秋学期,中小学将全域使用部编本。教育部统筹规划大中小学语文教材,分段施工是可行的,《大学语文》教材部编本应当尽早落实。当前,《大学语文》教材本应体现高校大学生对我国语言文字应用能力螺旋上升的发展轨迹,现实却是断裂式存在,《大学语文》教材与中小学脱节现象较为严重。《大学语文》教材有多种编写体例,进入高校的大一新生需要重新学习《大学语文》文本呈现方式和任课教师教学思路,与中小学语文课程标准的设计理念对接困难,已经建构起来的语文图式被新的知识框架改造和重组。《大学语文》教材使用过程中,擅长文学的讲文学、擅长文章的讲文章,多为专业课教师专长发挥的另一场域。专业课教师不擅长的语文领域被弱化或者省略;倘若全部讲授,势必生拉硬扯,不得要领。大学语文课程应有的规定动作和自选动作界线模糊,教师爽口学生爽耳,古时“口耳之学”复现于大学语文课程教学中。
《昭明文选》《古文观止》《声律启蒙》《文章轨范》等古籍,为历代莘莘学子积累语文素养,提供了丰厚的养料。新生对大学语文数典忘祖,记不住历代语文名家,滑向颜值喜人的“新贵新宠”。编写《大学语文》教材,需要教育部组织全国语文教育界精锐力量,集中一线教师的实践智慧,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新时代要求有机融合。
“文以载道”“文以传道”,语文在载道和传道方面具有天然优势,对于贯彻和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意义重大。恢复高考40年来,语文学习随学段提升而兴趣衰减的现象越发严重。《大学语文》教材亟须消弭体例多元而价值芜杂的选文生态,为高校各专业阅读和写作夯实根基,承担起在高等教育阶段传承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伟大使命。
(作者 李孔文 系北京联合大学师范学院教授)
《中国教育报》2018年07月05日第7版